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尤方明 北京报道
近日，全国多地疾控部门、医疗机构、第三方检测机构等单位相继发布通知，宣布开展新冠病毒抗体检测服务，费用为10元至50元不等。
2023年2月9日，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所研究员陈操表示，健康人群感染了新冠病毒康复后，或者接种了新冠疫苗以后，在体内会留存免疫应答诱导的抗新冠病毒的抗体，包括结合抗体和中和抗体。抗体检测是基于严谨实验设计的随机样本抗体检测，又称为血清学调查。它的目的是为了获得各年龄组、城乡人群特异性抗体水平，从而了解人群的“免疫本底”，估算全人群抗新冠病毒抗体的水平，推算出人群的感染水平。另一方面，通过这种血清学调查，也可以获得对不同变异株的交叉保护的水平，分析免疫持久性。
陈操说，血清学调查适用的人群一般包括三类。一是尚未接种疫苗，但是也没有感染的人群，用以估算隐性感染水平；二是接种了疫苗但是没有感染，用以估算疫苗接种后抗体的水平；三是近期感染康复后的人群，用于估算抗体持续水平和接种加强针的时间。
多位受访专家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抗体检测应由疾控部门组织开展，从而摸排人群感染底数，为免疫策略和防控策略的调整提供数据支撑和科学依据。个人自行前往相关机构进行检测并无太大意义。
抗体检测并非“新名词”
新冠病毒抗体，是感染新冠病毒后机体自我产生的免疫反应标志性物质，按照分子结构区分，主要有IgM抗体和IgG抗体等。
据湖北省武汉市疾控中心介绍，一般在新冠病毒感染约5天左右时，血清中逐渐产生IgM抗体，该抗体维持时间一般较短，约为2~3周，衰减较快。而IgG抗体一般出现在IgM抗体之后，在IgM抗体接近消失时，其水平可达到高峰值，并且能在血液中维持较长时间。而当机体再次感染相同的病毒后，其IgG抗体水平可在短期内迅速增高，从而起到一定的免疫作用。因此，IgM抗体增高可提示近期或急性感染，IgG抗体增高可提示既往感染或感染恢复期。
武汉市疾控中心称，若单纯的新冠病毒IgG抗体阳性，IgM抗体阴性，则提示该患者既往感染过新型冠状病毒且已基本恢复，或者提示曾经接种过新冠疫苗；若新冠病毒IgM和IgG抗体同时阳性，提示受检者可能正在被新冠病毒感染，需要进一步排查。此外，另一种可能性是，如果受检者在两周前后接种过新冠病毒疫苗，也可能会导致IgG和IgM抗体阳性。
抗体检测并非近期才出现的“新名词”。早在2020年，中国疾控中心便开展了全国新冠血清流行病学调查和分析。据介绍，该调查分析通过一定的抽样规则在目标人群中选取调查对象进行新冠病毒抗体检测，可计算该人群的抗体阳性率，在未曾接种过疫苗时，反映过去一段时间内该人群中累积的新冠病毒感染率。
在2020年末以来的一段时间内，海外归国人员需持有一定时限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和IgM抗体检测阴性证明方可申领登机许可。
在新冠病毒疫苗大规模普及前，抗体检测多为疑似病例的诊断依据之一，直至第九版诊疗方案明确，未接种新冠病毒疫苗者，新冠病毒特异性抗体检测可作为诊断的参考依据。接种新冠病毒疫苗者和既往感染新冠病毒者，原则上抗体不作为诊断依据。
在本轮疫情处于焦灼期时，湖北省卫生健康委发布的献血倡议书中曾提及，将对新冠病毒感染康复者血液分离出的血浆进行新冠病毒抗体检测，抗体效价高的血浆，可以作为恢复期血浆用于重症、危重症患者的救治。
在2023年1月31日，抗体检测重新以“评估新冠病毒感染情况”的角色回归。是日，北京市疾控中心副主任王全意介绍，为全面评估新冠病毒感染情况，了解社区人群血清抗体水平，北京市即将开展人群血清抗体调查。
据悉，该调查计划于2023年2月至3月完成，采取多阶段分层随机抽样调查方法，从16个辖区和经开区中选取约5000名社区人群，进行问卷调查和血清学标本采集。调查表的内容包括调查对象基本信息、核酸和抗原检测情况、发病就诊转归情况、疫苗接种情况等信息。该研究将为优化资源配置和新冠防控提供参考。
而后，全国其他地区疾控部门、医疗机构、第三方检测机构等相继发布通知，进行抗体检测服务。不过与北京市抽样调查的做法不同，是以居民“愿检尽检”的方式开展。
相关部门组织检测更具意义
北京佑安医院感染综合科主任医师李侗曾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个人自行前往相关机构检测抗体，恐怕很难获取有效信息。若是未出现新冠相关症状，想要了解自己是否曾经感染过病毒，除非是完全没有接种过新冠病毒疫苗，否则难以判别是自然感染或疫苗接种造成的抗体阳性。现阶段，我国全人群疫苗覆盖率已超过90%，符合这一条件的受检者极少。
此外，有的群众想要通过抗体水平的高低判断自己再感染的风险。李侗曾认为，首先，以“愿检尽检”形式开展的抗体检测基本是检测IgG/IgM等结合抗体，并非检测真正能阻断新冠病毒进入细胞的中和抗体。中和抗体检测往往要使用活病毒或实验室研制的假病毒完成，成本较大，难度较高，绝非几十元的检测可以达到。其次，现阶段并无统一的抗体检测评价标准，由于个体之间的差异，加之不同地区、不同检测机构使用不同的检测试剂，抗体检测结果的可比性较差。
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教授、病毒学专家金冬雁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采访时表示，新冠抗体按针对抗原的种类可分为S蛋白抗体、N蛋白抗体等多种，mRNA、重组蛋白、腺病毒等技术路线的疫苗仅使用S蛋白作为抗原，因而若受检者的S蛋白抗体呈阳性但N蛋白抗体呈阴性，则可说明其接种过疫苗但未感染。但国内普遍应用的灭活疫苗使用整个灭活病毒作为抗原，接种后可诱发包含S蛋白和N蛋白在内的多种抗体，区分起来有些难度。加之目前国内相关机构开展的多为S蛋白结合抗体检测，只能间接反映S蛋白中和抗体水平，更增添了判别难度。
但他同时指出，在本轮自然感染前，鉴于多数人群接种最后一剂次新冠疫苗的时间均在6个月以上，如果S蛋白IgG抗体与IgM抗体均为阳性，且滴度较高，较大概率是在近期发生过自然感染；如果IgM抗体阴性而IgG抗体滴度偏低或呈阴性，则有可能是近期未发生感染，或是接种疫苗时间过久导致的抗体水平下降。N蛋白抗体检测较S蛋白而言更具说服力，自然感染所产生的N蛋白抗体理论上要比接种疫苗高至少20倍。若是检测ORF8蛋白抗体，则可以明确推断是既往感染而非疫苗接种带来的抗体阳性。要实现后两者，亟待提升商业化抗体检测试剂盒的水准。
基于上述分析，受访专家均认为，相较个人自行检测，由卫生健康、疾控等部门组织的群体血清学调查更具意义。金冬雁表示，这种调查应当是长期随访，间隔3至6个月开展一次，追踪区域内居民的抗体水平，尤其关注老年人的状况，以此科学谋划加强免疫接种等常态化疫情防控工作。